阿尔特戈的问题相当无礼。
在法师最庄重的殿堂也是成千位法师面前,他径直质问路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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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有受到他人的帮助却在最后将成果归功于自己?
事实上,阿尔特戈就是这么想的。
而坐在最上方的奥格斯特凝视着阿尔特戈,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非他们事先说好的。
身为同是魔塔的成员,奥古斯特心想自己是否应该制止他。
(既然他这么自信,就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奥古斯特决定静观其变。
所有法师都因他的质疑而窃窃私语起来。
「旧魔塔的前辈的语气似乎不太对。」
「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变得有趣了。」
路德格的眼睛看向阿尔特戈。
「阿尔特戈长老,你想表达什么?」
「和你听到的一样。这项研究的成果纯粹是你的功劳吗?」
「我不理解的是你的问题得用意。」
「很神奇不是吗?迄今为止无数考古学家和法师试图解读的语言居然被一位四级法师完全解读了?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部分法师认可阿尔特戈的逻辑。
「这倒是真的。如果仔细想的话问题还不小。索壬的教授确实很了不起,但做出这样的成果也太超乎常理了。」
「不管有多天才,我还是无法相信四级法师能做到从未有人完成的事。」
情况正如阿尔特戈所愿,质疑开始蔓延至整个殿堂。
他心底微笑地看着路德格。
(让我看看你敢不敢将成果公之于众吧,厚脸皮的混蛋。)
阿尔特戈认为路德格并没有真正解读拉塞尔语。
像他这样的人毋庸置疑能在魔法上有所建树,但解读失落的语言系统却属于完全不同的领域。
不仅能发明新式魔法甚至还能掌握完全不同的领域?
阿尔特戈是一位心胸狭窄的法师,但他坚实的判断是基于自己的经历而非主观臆断。
像他这样长寿的法师经历过很多事情,也积累了很多知识。而大多数的经验都很有效。
因此他认为路德格·切利希绝不可能单独完成整项研究。
(我承认你是能够在法师领域脱颖而出的人。但探索其他领域则完全不同。)
并不是说没有先例。那就是漂浮在空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局势的七级大法师克林顿·罗斯柴尔德。
他是个从小就将世界掀起波澜的天纵奇才,这就是为何能达到人们难以成就的高度。
但放眼整片大陆也少有法师能达到七级,即使是路德格·切利希也没有可能。
(肯定有其他人参与研究,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为人隐瞒还是想窃取成果。就个人而言,我希望是后者。)
然而,他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形势如此不利,你还是这么冷静?)
阿尔特戈眯起眼睛。
(还是说你在拼命假装冷静呢?)
路德格的反应让阿尔特戈感到焦虑,甚至有些恼火。
「你展示给我们的试验确实很有趣,但我想不通的是这是你自己能发现的吗?」
「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那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解读呢?你是在说他们能力不足吗?」
路德格微皱起眉。
(你想找我的毛病。)
仅从观众的反应来看,就有大约一半的人被阿尔特戈的观点所感染。
他也很清楚身为年轻人却做到即使是老年人也做不到的成就确实是件难以置信的事。
这种思维虽狭隘,但却意味着路德格需要自证清白。
(所以他很自信。)
路德格转而看向坐在最上方的艾莉莎。
虽然面无表情,但她紧盯着他的眼神明显在问「能做到吗?」
路德格心想要是现在假装摇头的话她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呢?是担心吗?
(但我早就想到类似的事情会发生了。)
首先当他宣布研究成果时就注意到不是每个人都为此感到高兴。
大多数法师都对伟大发现感到惊讶,而部分法师世家成员也在角落露出阴险的表情。
「既然阿尔特戈长老这么好奇,就由我亲自回答在场的人的问题以证明一切吧。」
「那我们又怎么知道回答正确与否呢?」
「那就是质疑的人该证明的问题了。」
阿尔特戈就像是一直等待一样咧嘴笑了笑。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详尽回答任何有关整项研究的问题吗?」
「只要是关于解读部分的,想问多少就问多少。」
路德格从他的言行中感觉到他也已经准备好应对方法了。
既然他刻意引起人们的注意还如此自信,提问的人肯定不会是他而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一直默默坐在阿尔特戈身旁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漂浮的圆顶上有一束光自然地照在他身上。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马洛索·格雷博格(Marloso Greborg)。」
一头卷棕色头发的瘦高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但学者派头的他反而给人一种随时咬噬对手的印象。
「我参与过古代语言研究和考古挖掘,直到最近还一直在解读拉塞尔语。我相信自己要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种语言。」
路德格并没有错过其他法师认出他时的反应。
(看来他是位考古领域的名人。)
最重要的是阿尔特戈似乎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你早就知道跟拉塞尔语有关了吗?看来旧魔塔的观察员的嘴也和你一样烂。)
马洛索凶狠的目光透过眼镜直指路德格。
(真是条恶犬。)
看来他对路德格能解读拉塞尔语很不满。
嘴角上扬的他甚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但路德格没有回应挑衅,在他眼中马洛索就像小丑一样。
「好吧,既然路德格·切利希教授愿意回答,那我就以我浅薄的知识提问了。」
「请你随意。」
「路德格教授说拉塞尔语实际是由三种字符组成。」
「是的。」
「那你能解读下这个句子的含义吗?」
手持魔力笔的马洛索在空中比划起来。
蓝色的魔力丝线组成了一句拉塞尔语。
「既然你已经能解读一切,我相信这句话难不倒你。」
路德格看了看空中漂浮的图案。
「时间已经很晚,我匆忙做的饭太难吃了。」
他的解读只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但马洛索的嘴角随着他的话语而逐渐上扬。
「你确定吗?」
「是的。」
「真奇怪,我也研究拉塞尔语很长时间,虽然不能像你一样完全解读,但至少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和你解读的非常不同。」
马洛索相当沮丧。
他本以为路德格至少能达到这种水平,但现在来看没什么值得咬的了。
「而我很确信你错了。」
他的话让在场的法师们闹作一团,连那些期待的人的脸色也变得冷酷起来。
「居然欺骗如此多的法师,难道殿堂在你看来就是个笑话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欺骗。」
「没有?你的解读在一开始就把第一个词弄错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光。」
路德格的回答让马洛索无言以对。
「......对,第一个词是光,下一个词呢?」
「赐福。」
马洛索对他如刀一般来回滚动的答案感到奇怪。
「......什,你知道答案但是故意说错吗?」
「我没有说错。」
「什么意思?」
「你要我原样解读词的意思不是吗?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你按词解读句子的时候。」
「主要?」
马洛索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理解,所以听好。首先,如果你要解读这句话就要理解词的含义。所有词拼起来就是“光赐予了恩典”,这并不是原意。」
「......」
马洛索此刻已笑不出来。
路德格甚至能更自然地说出他所能理解地句子。
焦虑不安的他轻拍着自己的脊骨。
「你明明知道含义但为什么要故意说别的?难道是要取笑我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什?那,你......」
「我说了不是吗?如果刚才的算是第一种解读,那也会有第二种解读。」
「也就是说......你第一次说的是第二种解读?」
「第二种,也是最后一种。」
马洛索被气到满脸涨红。
「别开玩笑了!那两句话根本就是不同的含义!」
「这就是为什么拉塞尔语不是那么轻易解读的。古人可不会凭直觉使用语言。」
「什么......」
「除非你能证明古代语言与现代语言有共同之处,否则反推根本毫无意义。可能两者在发音和音律上相近,但根据语义分析语句本身就是错误的做法,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现代语言无法用于分析古代语言?
「我来解释一下吧。」
马洛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路德格就使用了魔法。
刚才他用魔力写下的拉塞尔语以一种更加工整优雅的风格出现在路德格头顶。
「古人认为文字具有神秘的力量,因此他们在写下平时的对话时会做出两次改变使其更加神秘且优雅,而古人称之为允变(change of consent)。你有听说过吗?」
「呃,那是......」
「看来你没有听说过,否则就不会愚蠢地说“正确”的解读是“错误”的了。」
马洛索就像胸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了一样痛苦地咽了口唾液。
「在这句话中,“光”的意思是早晨的太阳,虽然同一个词后面跟着恩典,但这里的光并不是字面上的光,而是赐予恩典的光。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太阳,而它的恩典意味着当天要吃的食物。」
空中的图案随着话语开始改变。
「后续跟着的拒绝就意味着他出于意愿放弃了恩典。而不能接受的原因是因为事物不好吃。」
最初记录的唯一一份拉塞尔语手稿就是出于一位法师之手。
上面记载的不仅有试验研究,还有一些诸如那个时代的文化和习惯,以及作为法师应有的心态。
他们甚至还会在这些类似于日记的手稿记录下日常小问题。
「不可能。」
当马洛索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思解读的那句话居然是有人不吃早餐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喜欢在一旁观望局势的阿尔特戈也是如此。
「因此马洛索先生解读的这句话毫无实际意义。当然,对于不知道另外两种字符的人来说也算是最简单的解读了。」
路德格当着众人的面直言不讳地问道。
「所以,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